想象是思维的一种特殊形式,在艺术思维中具有核心的地位和作用。黑格尔说:“如果谈到本领,最杰出的艺术本领就是想象。”离开了想象,艺术活动也就名存实亡了。中国古人早已意识到想象在文学创作中的存在及其特殊性,陆机《文赋》说:“精密八极.心游万仞。”“观古今于须央,抚四海于一瞬。”刘韶《文心雕龙“神思》说:“寂然凝虑,思接千载;悄然动容,视通万里;吟咏之间,吐纳珠玉之声;眉睫之前,卷舒风万之色。”都是将想象视作一种突破一切时空限制的充分自由的心灵之“游”。但这种心灵之“游”,又不是凭空产生的,它首先是作家“仁中区以玄览”的产物。也就是说,作家的想象活动离不开对现实世界的审美观照,只有在一定的表象基础上,作家的想象活动才能自由展开。说作家的想象活动是自由的,并不是指它是一种毫无目的的漫游,艺术想象是按照艺术思维特有的规律对表象进行加工、改造,从而创造出富于生命力的艺术形象。

想象不是作家所独有的,想象是人的一种普遍的心理能力,但作家在想象力方面显然要优越于常人。韦勒克、沃伦认为:“艺术所表现的东西,优越于使用者自己进行的幻想或思考;艺术以其技巧,表现类似于使用者自己幻想或思考的东西,他们在欣赏这种表现的过程中如释重负,得到了快感。”作家正是将常人支离破碎、不成系统的幻想组合成为了一个完整的东西。作家的想象是一种创造性想象,在作家的想象活动中,一方面是情感的不断深化,另一方面则是形象的日渐明晰、突出,这正如陆机所说:。“情曈昽而弥鲜,物昭晰而互进。”而且,情感的“弥鲜”和形象的“互进”又不是两不相干,而是不断交会、渗透、融合的。通过想象活动,情感得以充分形象化,形象得以充分情感化。“白发三千丈,缘愁似个长。”“愁”与三千丈的白发融为一体了。“抽刀断水水更流,举杯消愁愁更愁。”不尽之“愁”与不断之“水”合二为一了。想象使形象与情感水乳交融地结合起来,同时也使形象变形,如白发之有三千丈、抽刀断水等等。在这里,常规的思维方式和逻辑形式被打破了。